吃罢晚饭,许玲芳撂下筷子就去换衣服,预备出门。老乔坐在桌旁,表示着不同意:“不能那么做,缺德呀那么着。老话说了,宁拆千座庙不破一重……”
“废什么话!”许玲芳费劲地系着职业女装的裙扣,“你净替人家想了,谁替你想过?”
“这是两码事。”
“可不是两码事怎么着?他那边在搞大姑娘,你这边饭都快吃不上了。不行,这事越说我还越得管了!”
“你管不了!他那人的脾气我知道,越硬越不吃。要我说,你今儿就不该去找他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,这事我还就管到底了。我这人的脾气你也知道,还偏就不信邪的!”
“有什么用嘛!”
“不为自个我还为别人呢。我今儿就去找夏晓雪。我了解过了,那人是个仁义人儿。她肯定不知道她男人在外面的那些操行。”
“你这不是给人添堵吗?”
“要是你在外面有这种事,我就愿意有人能及时告诉我———添堵也愿意!”
老乔没词了,许玲芳向镜中的自己看了最后一眼,转身向外走去。
“玲芳!”老乔急叫道。许玲芳已经不见了。
晓雪正在家里洗腿上的灰土和伤口,去幼儿园接丁丁的路上,她和一辆汽车撞了,确切地说,是她把汽车撞了。那辆汽车停在路边,她骑着车子一头撞了上去。当她连人带车向地上倒去时,脑子里的念头是,幸亏车上没带丁丁。洗好了腿,她又给丁丁洗澡,洗衣服,收拾房间,一直忙到丁丁睡着。她没吃晚饭,不饿,也就忘了。事情都做完了,屋里没有了丁丁的声音,显得空落落的,晓雪的心里也空落落的。电话也怪了,一晚上了,趴在那里没吭一声,晓雪怀疑它坏了,拿起听了听,正常。她放下电话,又拿了起来,一下一下地拨。她呼了钟锐。片刻后,钟锐的呼机在屋里响了起来。她没敢直接给他打电话,想呼他试试,他要愿意呢,就回个电话,不愿意呢,就算了。谁知道他竟把呼机放在了家里,成心不让她找到他吧?晓雪坐在沙发上,咬着食指的指尖想。屋里的顶灯关了,沙发拐角茶几上的台灯亮着。晓雪伸手关了灯,又打开,再关,再开,最后把手放到了亮着的台灯上,神情专注地体会着台灯的热度。门铃响了。
“谁?”她问。
“姐姐!”晓雪开了门。
“我出去办事,路过这里。”晓冰说。
晓雪让妹妹进来,突然问:“她是谁?”
“谁……是她?”
“就上次你说的那个,外、遇。”
晓冰看看晓雪的眼睛,看出来她真的不知道。钟锐还没有找她谈过。晓冰从何涛那里听说了这事后,放心不下,特地约何涛一块来看看姐姐。何涛从学校直接来,估计也快到了。她几次下决心要把一切告诉姐姐,一旦面对姐姐,却开不了口。“钟锐,你这个懦夫!”她不由在心里咒骂道。
“晓冰!”
晓冰避开姐姐的眼睛:“不知道。我……我也不过是猜测。”
晓雪更愿意相信这个解释,但她仍不能放心:“猜测?……根据什么?”
“……第六感觉吧。”
“你的感觉不一定不对,他现在不愿在家里住,也常常不在公司。对了,他今天还去找我了,谈,分手……”
“说别的了吗?”
“别的,什么意思?”晓雪眯起了眼睛。
晓冰回答不出了,急得直冒汗。幸而这时门铃响了,她以为是何涛来了,赶快去开门。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妇女,不认识,却有些眼熟。她裹一身套裙,人是人,衣服是衣服,两不搭界,看着很别扭。
“你是……夏晓雪?”
“我是她妹妹。您是……”
“我是王纯的邻居。你姐在不在?”
晓冰头“轰”的一声,没容她再想什么,晓雪已经迎出来了。
“您请进。”她把客人让进了客厅,许玲芳反手关上了门。
何涛来了,一看晓冰的神情就知道有事:“出什么事了?”
晓冰面色苍白:“何涛,你的主张是对的,应当由我们先告诉姐姐。”
紧闭的房门开了,晓雪送许玲芳出去。她神情镇定,在门外还同许玲芳道了再见。但一俟许玲芳走出门,门关上了,她就再也支持不住似地倚在门上站住了,头低低地垂着。
“姐姐……”
晓雪抬起头来,惨然一笑:“你早知道了是不是?你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?……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我像个傻瓜似的被蒙在鼓里,像个傻瓜……”
“姐姐!……”
“最后还要一个外人来告诉我……”
“姐姐,你听我说———”
“别说了。你们回去吧,我要睡了。”
晓冰和何涛只好走了。
晓雪又去卧室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丁丁,她见丁丁睡得很好,就去门厅里换衣服换鞋,然后打开门,出去了。
天已经不早了,许玲芳仍大睁着两眼想心事。
“关灯睡吧?”老乔说。
“你说,会不会出事啊。”
“出啥事?”
“我一个同事的闺女,情况跟那个———”她用嘴向王纯屋的方向努了努,“一样,是个第三者,后来,被她情人的媳妇儿用水果刀在脸上拉了七八刀,破了相,连公安局都惊动了。”
(八十五)